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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第一次握手 (1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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運多舛,宿風說得對,由著她吧。”又喚一聲宿風,“你的阿姐,你要操心些。”

宿風說是。

晚飯後二人並肩回屋,宿風笑問今日如何,青艾有些得意,宿風聽完驚訝道:“頭一日就有了病患,不得了。”

青艾笑得更加得意,四顧無人,抱著他胳膊甜膩喚一聲風哥哥。

宿風打個寒戰:“打住,吟歌從小就那麽叫,不覺得什麽,你這麽一叫,我頭皮發麻。“

青艾笑得不行:“你怎麽說服母親的?”

宿風唇角一翹:“你忙著做郎中,每日不在母親面前礙眼,也不會奪了她掌家的權,母親高興著呢。”

“掌家?是大權嗎?”青艾不解道。

宿風揉揉她頭發:“母親就這麽大的天地,自然看重。”

青艾握握拳:“所以我要讓我的天地盡可能得寬廣,才不會看重這些雞毛蒜皮。”

宿風摟住她腰笑道:“我們兩個,一起去清苑瞧瞧吟歌。”

青艾嗯了一聲,二人來到清苑外,邁過石橋穿過斑竹,眼前是白墻碧瓦,吟歌聽訊迎了出來,青艾忙拉住她手笑道:“吟歌剛來那日,我失禮了,這些日子一直無顏見吟歌。”

吟歌笑道:“嫂子在乎師兄才會生氣,我明白的。”

進了屋中,吟歌親自斟茶笑道:“從小就好奇師兄會娶一位什麽樣的娘子,總覺得仙女都配不上他,如今一瞧,才知道這月老牽紅線,是前生註定的姻緣,嫂子就是師兄會喜愛的女子。”

青艾瞧一眼宿風,問為何?吟歌笑道:“風哥哥喜愛的女子,不用花容月貌琴棋書畫德容婦工,他喜愛倔強的聰明的心中自有主張的。”

宿風在一旁笑道:“小丫頭,好一張巧嘴。”

吟歌歪頭瞧著他:“難道不是嗎?風哥哥滿了十四歲後,楊伯父受宿伯父委派,帶著風哥哥去過許多地方,名為游歷實則......”

宿風喊一聲閉嘴,青艾瞧向他,他的臉微微發紅,抿一下唇道:“吟歌多嘴。”

吟歌咯咯笑起來,又敘一會兒話,二人起身告辭。

剛關上院門,門環被叩響,吟歌一瞧,宿風又回來了,繃著臉道:“有些話我還不準備跟青艾說,我總覺得,她喜歡我,不如我喜歡她那麽多,等一樣多了,我再告訴她。吟歌以後不許多嘴。”

吟歌吐了吐舌頭,笑說知道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備註:烏糖就是紅糖,烏商是義烏的古稱,義烏盛產紅糖,宋代已有,見朱丹溪《格致餘論》之五《治病必求其本論》中。

☆、為有暗香來

青風堂在京城漸漸有了名氣,青艾每日風雨無阻前去行醫,病人越來越多,候診的病患隊伍長得都拐過街角去,疑難雜癥並不多見,泰半是一些婦人難以啟齒的私隱小病,青艾看得越來越順手,很累卻神采飛揚。

宿風愛極這樣的她,偶有閑暇就過來遠遠瞧瞧,因青艾不讓他近前,說病患瞧見有男子,不能暢所欲言。

如此忙忙碌碌,很快近了年關。

這日青艾正坐堂,進來一位女患,站著問道:“敢問胡郎中,可能治心病嗎?”

青艾奇怪擡起頭來,月牙兒笑吟吟站著,青艾起身撲了過來,兩個人抱在一起又哭又笑。青艾吸著鼻子問:“來也不說一聲。”

月牙兒笑道:“俞噲奉召回京,十分想念姐姐,特來瞧瞧姐姐這郎中做得如何。”

青艾忙忙吩咐阿巧今日覆牌停診,緊攥著月牙兒的手笑道:“走,跟我回家去。孩子呢?”

月牙兒笑道:“都去府上拜望過了,俞熙睡著了。”

青艾道:“叫熙嗎?很好的名字。”

月牙兒得意道:“熙,光明的意思,我取的。”

青艾笑道:“月牙兒長進了。”

月牙兒道:“可不,我這一年除去吃喝拉撒,都在認字讀書,認了字才知道那些臭男人為何鼓吹女子無才便是德,只因人一認字,就會強大起來,那些臭男人怕女子強大,不安於室,是以想的奸計。”

青艾笑得不行:“果真是有心得,蘇姑姑如何?我去信多次,也不見回信。”

月牙兒嘆口氣:“我不放心她,特意去了一趟渭城,蘇姑姑和鄒仝回到邊境的時候,正好將軍府建成,二人到人市買奴仆,碰見一位少女被人連打帶罵,說是身子太弱嘴又笨,多日賣不出去,鄒仝將那人揪住狠揍一頓,銀子也不給,就帶了少女回去,回府後少女做了丫鬟,因身子病弱有一次暈倒在庭院裏,鄒仝瞧見給抱回屋中,請了軍醫前來醫治,言行間十分關切,蘇姑姑心中生疑,有一次在鄒仝書房中瞧見一張小像,方知那丫鬟相貌與碧蕊有幾分想象,便張羅著為鄒仝納妾,鄒仝不願,二人起了爭執,鄒仝竟住進大營,有月餘未回將軍府。我本想著說和,可心中偏著蘇姑姑,見了鄒仝劈頭罵了幾句,鄒仝臉一黑,連我也不理了。”

青艾道:“你就是急躁,好歹也問問鄒仝為何帶這玲瓏回府,又不願意納妾,心裏怎麽想的,不願意納妾也就算了,為何又跟蘇姑姑置氣?”

月牙兒一拍青艾肩膀:“就是啊,要不說我總比青艾姐姐差一大截,青艾姐姐一語中的,我呢,射箭射不到靶上,去了一趟,凈添亂了,那玲瓏倒是懂事,身子怯弱,卻總是掙紮著做這做那,對蘇姑姑十分恭謹,見鄒仝不回來,就收拾了要離開將軍府,都是蘇姑姑攔著,不許她走。”

二人說著話回到國公府,熙兒已經醒了,老太君正抱在懷中逗哄,青艾過去笑道:“祖母,我抱抱。”

老太君手臂一縮:“不行,我還沒抱夠呢。”

熙兒剛過百日,穿了厚厚的棉衣,遠遠看去就是一團錦衣堆成的球,錦衣堆中露一張小臉兒,笑的時候眼睛一瞇腮幫一鼓,活脫脫一尊小小彌勒佛,老太君愛不釋手,老夫人伸手要了幾次,還是不給。

逗哄著就說起宿風小時候,也是這般胖乎,卻不愛笑,總板著個臉若有所思的樣子,也不愛玩兒撥浪鼓搖鈴之類,只愛揮舞著小刀小劍到處砍殺,最愛的就是在院子裏找螞蟻昆蟲,瞧見了小手捏起來狠狠一碾,嘴裏來一句,捏死你……

青艾聽得直皺眉頭,原來小時候就不可愛,還那般心狠手辣。

正說得熱鬧,老太君瞧著青艾道:“青艾今年十七,對吧?”

青艾笑說是,老太君瞧瞧她,又打量一下月牙兒,搖頭道:“青艾這腰太細屁股太小,怕是不好生養,過了年,給宿風納兩房妾室,找二十歲上下的,屁股大好生養的,多為我們家生養兒女才是。”

月牙兒張口就要說話,青艾狠狠掐在她手臂上,月牙兒倒吸一口涼氣,青艾低低道:“不許多話。”

月牙兒一口氣咽不下,氣得呼哧呼哧的。

這時喜姑過來,對老太君道:“熙兒的乳娘在外面,說是熙兒該吃奶了。”

老太君十分不舍將孩子交了出去,這才覺得兩臂酸麻,連說倦了,青艾笑道:“祖母且歇著,母親,我陪月牙兒到處走走。”

二人來到後花園,月牙兒氣道:“納妾,還納兩房,姐姐怎麽不說話?”

青艾苦笑道:“祖母那口氣,也不是跟我商量的意思,一大屋子人,總不能當面頂撞,夜裏沒人的時候,再去說去,祖母向來疼我,會向著我的。宿風那兒,先不要提起。”

月牙兒不理解,可是她向來服氣青艾,就點頭答應下來。

這時湖對岸來了一位姑娘,月牙兒笑問道:“誰呀這是?”

青艾笑道“宿風的師妹,吟歌。”

月牙兒瞪圓了眼睛:“只要不是親妹妹,別的妹妹都得提防。”

青艾就笑,揚聲喊吟歌過來,吟歌笑著過來了,青艾為二人引見,吟歌一聽名字,笑問道:“莫不是安西都指揮使的夫人嗎?”

青艾笑說是,吟歌問道:“白霽巖,如今可是在安西嗎?”

月牙兒點頭說是,青艾一聽:“怎麽?白先生到了安西?”

月牙兒笑道:“若不是白先生,大將軍能放心讓俞噲來京嗎?”

青艾笑道:“我就說嘛,白先生是最好的人選。”

吟歌好不容易插/進話來:“月牙兒姐姐,白霽巖他,可好嗎?”

月牙兒笑道:“好著呢,本來要到杭州孤山做什麽隱士,被大將軍派去的人半路堵住,不得已轉道去了安西,見了俞噲後,破天荒發幾句牢騷,說是俞噲治軍無方,壞了他的大計,這些日子正在軍營中大加整治,說來奇怪,這人瞧著溫和,從來不發脾氣,軍中上下卻都怕他。”

青艾笑道:“白先生治軍用的是頭腦,而俞噲,用的是拳頭。”

月牙兒瞧著青艾笑道:“果真是夫妻,上次大將軍趕去,也這樣罵俞噲來著,一樣的話。”

青艾就笑,吟歌也跟著笑了笑,問道:“嫂子跟大師兄相熟嗎?”

月牙兒揶揄道:“哎呀,何止相熟,這白先生巴巴得要跑到孤山做隱士,還不就是因為青艾姐姐成親了,白先生傷心難抑……”

青艾拍拍她手:“行了,凈瞎說。”

又握一下吟歌的手:“白先生可知道吟歌的消息嗎?”

吟歌搖搖頭:“只怕他,早將我們忘了。”

青艾心中奇怪,怎麽吟歌對白先生直呼其名,不叫師兄?

當下說出自己的疑問,吟歌笑笑:“師兄年少時爭強好勝,常常偷偷下山和人比試詩文,不出一年名動天下,我爹卻主張為人低調收斂,不可鋒芒太露,為此常常責罰師兄,那時師兄受人追捧風頭正勁,有一次負氣頂撞爹爹,爹爹說他不尊師門,一生氣將他趕下山,並從此斷絕師徒關系,後來就再未見過師兄。”

青艾和月牙兒聽得驚訝不已,那樣溫和的人,竟也有過驕傲自負的時候?吟歌又笑:“這幾年寄人籬下,常常想起兩位師兄,其實大師兄骨子裏是最溫和的,可從小住在山上,一入人世間,暫時為繁華名利迷惑了雙眼,早晚還會是他,最桀驁不馴的人是二師兄,可二師兄表面上很收斂,是以爹娘偏心他多些。”

青艾摟住她肩笑道:“吟歌說得沒錯,他就是這樣。”

月牙兒在旁笑道:“我現在喜歡這姑娘了。”

今日吟歌話多,青艾就問道:“初見面時,覺得吟歌活潑,可後來怎麽就話越來越少了?是不是有什麽心事?”

吟歌搖頭:“如今的日子,還能有什麽心事?頭一日來的時候,與師兄多年未見,不知該如何自處?生怕師兄不喜歡我,是以就裝得跟小時候一般模樣,就怕再失去靠山。”

青艾心中唏噓,原來吟歌表面活潑,心中卻因多年孤單,有許多懼怕,怪不得宿風說待她心中安穩下來再為她說親,他,總是能透過表面看穿人心嗎?

月牙兒拉了吟歌的手:“過去的就忘了,往前看就是。”

吟歌點點頭:“我知道,好日子來之不易,我只做我愛做的。”

月牙兒笑問吟歌喜愛什麽,吟歌臉有些紅:“我沒什麽志向,就愛做絹花。”

青艾和月牙兒來了興致,與吟歌一起來到清苑,觀看吟歌所做絹花,如今正是寒梅時節,進到屋中,屏風前擺放著一個大花盆,盆中一株梅樹,枝頭梅花怒放,朵朵開得嬌艷,最妙處屏風上繡了一地積雪,積雪中一所木屋上炊煙裊裊。

月牙兒湊過去一聞,花香隱隱,青艾連說好意境,吟歌笑問道:“可能亂真嗎?”

二人驚訝瞧著吟歌:“不就是真的嗎?”

……

作者有話要說: 周末一放松,睡過頭來,更晚了,GN們,抱歉~

☆、狹路相逢

夜裏合府移步客堂,招待俞噲一家,月牙兒性情活潑談笑風生,惹得老太君和老夫人也話多了些,俞噲多喝幾盅,興起下場給大家舞劍,青艾想起附身短劍的時光,想起白先生想起鄒仝,何日才能再聚?

宿風的手在幾案下握住她的,青艾側臉瞧向他,目不轉睛盯著場中的俞噲,大概也想起了昔日時光。

宿槿來了興致,大方起身清歌一曲:糾宗綏族,禴祠蒸嘗。以速遠朋,嘉賓是將。揖讓而升,宴於蘭堂。珍羞瑯玕,充溢圓方。琢雕狎獵,金銀琳瑯。侍者蠱媚,巾堢鮮明。被服雜錯,履躡華英。 儇才齊敏,受爵傳蜆。獻酬既交,率禮無違。彈琴擫龠,流風徘徊。清角發征,聽者增哀。客賦醉言歸,主稱露未曦。接歡宴於日夜,終愷樂之令儀。

歌聲清脆歡快,宴會又多幾分熱鬧,老太君十分高興,貪戀熱鬧氣氛,賓主盡歡夜半方散。

宿風破例喝了幾盅,青艾吩咐人煮了柏子湯,待他睡著了,起身提筆給蘇蕓寫信,將自己和宿風婚後的種種感受仔細告知蘇蕓,信的末尾告誡蘇蕓,夫妻之間有話說在明處,另外就是防人之心不可無,多想想自己想要什麽,別凈想著成人之美,就算是對鄒仝也一樣。

回到屋中瞧著宿風安靜的睡顏,手輕輕撫上他的臉,是啊,夫妻之間有話說在明處,今日祖母提起之事我卻不準備跟你說,因為你我觀念不同,我先跟祖母說去,同是女子,祖母該能體諒我,若是祖母堅持己間,哪怕與你翻臉,我也不會讓步。

第二日雞啼時,已候在老太君房門外,老太君昨日睡得晚,早上多睡些時候,醒來時老夫人也來了,青艾不好再說什麽,請過安只說帶月牙兒逛逛去。

老太君道:“青艾也不是京城中人,讓宿槿陪著,免得迷路。”

宿槿痛快應下,又喚上吟歌,四個人高高興興出發,來到街市上胭脂鋪布料鋪首飾鋪估衣鋪到處閑逛,正逛得興起,街對面來了一位女子,身後跟著一群家丁丫鬟,瞧見宿槿嗤笑道:“這不是宿槿嗎?怎麽有空出來閑逛?”

宿槿沒有理她,擦身而過的瞬間,女子又笑道:“今日不用陪著你養的面首?”

女子聲音很大,周圍的人好奇看了過來,宿槿站住腳步笑道:“我是養了一院子面首,整日尋歡作樂?怎麽?方羽娉你有賊心沒賊膽?”

方羽娉冷笑道,“誰象你那麽不要臉。”又瞧一眼與宿槿一起的三人,月牙兒摩拳擦掌就要往上沖,被青艾拉住了,吟歌有些緊張,卻也往前站了站,對方人多,不能輸了陣勢,方羽娉眼光落在青艾臉上,“聽說英國公夫人其貌不揚,那麽,就是你了?宿槿,她就是你做過營妓的弟媳,對嗎?”

又是營妓又是面首的,街上的行人圍攏過來,青艾擔心宿槿抽鞭子,過來攥住她手道:“阿姐,不用理她,走吧。”

月牙兒在旁笑道:“就是,權當聽了幾聲狗叫。”

方羽娉卻不肯放過她們,指指她們對周圍的人說道:“大家都來瞧瞧英國公府的人,一個豢養面首,一個出身營妓攀了高枝,也敢到街上來丟人現眼。”

圍觀的人七嘴八舌議論起來,宿槿掙開青艾的手,就聽啪得一聲,鞭子抽了出來,方羽娉也不示弱,抽出一把軟劍,

方羽娉罵道:“上次什麽花會,姑奶奶嫌煩,故意躲了出去,不想我姐姐受到你們家弟媳羞辱,姑奶奶咽不下這口氣。”

宿槿也不示弱:“你的姐姐一日嫁不出去,你就一日不能成親,想來青春已大,快急瘋了,是以都怪罪在我們家人頭上,怎麽?我們家瞧不上你姐姐,還不依不饒上趕著嗎?”

方羽娉暴跳如雷:“胡青艾仗著自己是一等國夫人,威脅說什麽要命婦院出面責罰,姑奶奶無職無銜,不怕什麽命婦院,我就是要說,營妓營妓……”

月牙兒呸了一聲,抹下手臂上鐲子扔了過去,正扔在在方羽娉臉上,方羽娉顧著與宿槿纏鬥,咬牙忍著生疼,月牙兒笑道:“我也無職無銜,不怕什麽侯府,今日不要你的命,先將你的臉抓花了,讓你這輩子都不能嫁人。”

方羽娉啊一聲大叫,招呼身後人道:“都是活死人嗎?還不上去打那三個,我們人多,怕什麽……”

身後的人瞧見宿槿厲害,不知對方深淺,互相招呼一聲遲疑著包抄過來,青艾急得團團轉,一回頭瞧見一位看熱鬧的大娘手中拎著一個小凳,奪過小凳踩了上去,吟歌忙過來扶住了,青艾居高臨下沖著方羽娉身後的人喊道:“我乃是英國公夫人,大將軍宿風的名頭你們都聽過吧?你們得罪方羽娉,頂多丟了飯碗,你們得罪了我,就得掉腦袋甚至抄家誅滅九族。”

青艾狐假虎威,盡量說得很厲害,不想果真有用,那幫人往後退了退,這時被搶了凳子的大娘指了指青艾,大聲喊道:“我就說嘛,這位夫人瞧著臉熟,明明就是青風堂的胡郎中,我們家兒媳婦的病就是她治好的。”

看熱鬧的人都盯著青艾,眾目睽睽之下,青艾臉上掛不住,慌忙就要下來,月牙兒擡手杵在她腋下,低聲道,“不許下來,這是扭轉局面的好機會。”說著話嚷道,“不錯,青風堂的胡郎中,其實就是英國公夫人。”

圍觀中有人說道:“是她,我娘的病是她治好的。”

有人說:“我女兒也是。”

又有一個說道:“我自己的頑疾就是胡郎中醫好的,我們家窮,一錢銀子沒花就好了,胡郎中就是活菩薩。”

那位大娘帶頭喊道:“定國侯府二姑娘每日帶著家丁丫鬟上街,欺負老百姓,不是好東西,這會兒欺負到胡郎中頭上來了,大家都上,打死這些仗勢欺人的狗腿子。”

大娘振臂一呼眾人應者雲集,家丁和丫鬟們見勢不妙,沖開人群就跑,這些人都有些身手,眨眼間跑得不見了人影,宿槿往後一跳,避開方羽娉纏鬥冷笑道:“朝你身後看看吧,養的狗沒一個忠心。”

方羽娉一回頭臉色大變,青艾沖圍觀的人拱拱手:“請求大家,都散了吧。”

大娘又振臂一呼,圍觀的人們漸漸散去,方羽娉以一對四,青艾客氣說道:“這位姑娘請回吧,再呆在此處只會自取其辱。”

方羽娉好女不吃眼前虧,定定站著不走,吟歌指指月牙兒:“我們中最厲害的還沒出手,姑娘還是回去吧,真花了臉,那就生不如死了。”

方羽娉大叫一聲:“宿槿,我跟你沒完,跟你們英國公府沒完,這仇我們結下了,君子報仇十年不晚,青山不改綠水長流,後會有期。”

硬挺著脊背轉過街角,眼淚刷刷刷直往下淌,京城公侯家的姑娘們中,她和宿槿是最瘋野的兩個,宿槿練鞭子她練軟劍,從小見面就打,沒分過勝負,不想今日吃了大虧,到了家門外收了眼淚,高昂著頭跨進門檻,問一聲門官:“跟著的人可都回來了?”

門官恭敬說道:“稟報二姑娘,都沒見人影。”

這些不忠心的東西,想來是畏懼英國公府威風,都跑了,果真是狗都不如。回到屋中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,跑到定國侯書房,跟自家父親哭訴,自然不說自己挑釁,直說遇上英國公夫人和宿槿,被當街羞辱,說定國侯府死死糾纏,要將大姑娘嫁給英國公。

定國侯這個氣啊,安國侯雖說懼內,在朝堂之上卻不含糊,因為安國侯世子鄒仝與宿風交好,在他面前擺足了威風,而他自己之前一心巴著時家,不想時家一朝淪為階下囚,他雖說沒有獲罪,卻在朝堂之上可有可無,世子又年幼,兩個女兒一個沒嫁出去,自然也攤不上好女婿,偶爾上奏竟無人搭理,說了跟沒說一樣。

在書房氣了好一陣,起身出門往安王府而來。

方羽娉與宿槿打鬥之時,郎歆從長春宮出來回王府,正好路過,派人過去打聽,自己則遠遠候著,她近日因體生蘭香,安王越來越寵愛,雙日子的時候,常常裝病拖著安王,安王也就順著她,一月下來二十多日都在她房中,聽說那時玉常常摔東西洩憤,暗自偷笑不已。

太後又常邀她進宮解悶,待她親如姐妹,身心一舒暢自然不會犯病,早將青艾忘在了腦後。

這會兒聽說青艾開了醫堂,回去直奔書房,過去趴在安王懷中,嬌聲道:“奴有重要消息,王爺可想聽嗎?”

安王嗅著她身上幽幽的香氣,漫不經心問道:“歆兒能有什麽重要消息,難不成,懷上了?”

郎歆身子一扭:“奴也想啊,可奴打小體弱,王爺別急嘛,只要常在奴的房中,就會懷上了。”

安王笑道:“這些日子不都在嗎?什麽重要消息?”

郎歆有意無意挨蹭著安王:“王爺答應今夜宿在奴的房中,奴就說。”

安王被撩撥得興起,笑道:“答應歆兒就是。”

郎歆趴在他耳邊,輕咬一口耳垂笑道:“英國公夫人開了醫堂,叫什麽青風堂,每日坐診呢。”

安王一聽笑道:“果真是好消息。”

這時門外有小丫鬟稟報道:“王爺,玉妃晨起嘔吐不止,一日沒有用飯,還請王爺移步,過去瞧瞧。”

安王一聽就往外走,郎歆心中冷笑,不是不屑鬥法嗎?竟也用上這招,往安王身前一擋,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:“王爺答應過我的。”

安王笑道:“我去瞧瞧就回。”

郎歆一撅嘴:“不行,我與王爺同去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: 今天啰嗦三句:

1.昨天更晚了,gn們別忘了上面還有一章~

2.宿槿唱歌那段,出自張衡《南都賦》。

3.文下章節多了,為了看文方便,增加了卷標~

☆、我為妻榮

第二日早朝時,禮部尚書出面彈劾宿風,說宿府堂堂一品侯夫人,拋頭露面坐堂問診,成何體統?禮部尚書乃雍朝大儒,為讀書人所尊崇,在場許多大臣都是他的擁躉,老頭兒為人倔強最重禮數,雞蛋裏也能挑出骨頭來,是以被安王挑中打擊宿風。

禮部尚書慷慨激昂滔滔不絕幾萬言,一個時辰才說完,大殿之上一時靜謐,宿風面無表情,安王笑道:“此事,還得請英國公給個說法。”

宿風沒有理他,眾臣都看向褚相,三位輔國,兩位杠上了,就看他站在那邊了,誰知褚相若老僧入定一般,仿佛沒看到眾臣的目光

沈默中禦醫官站了出來:“因禮教束縛,許多閨閣千金和女眷,生了婦科之病後,羞於請男醫診治,常常貽誤病情。自國夫人開辦青風堂以來,已有許多女性患者被治愈,下官覺得這是造福於民的好事。”

禮部尚書道:“可國夫人乃是一等外命婦,如此拋頭露面,若命婦們紛紛效仿,將不成體統。”

宿風笑笑:“想要拋頭露面,也要有能耐才行,我家夫人懂歷史知風物,通詩文精醫術,一手好字羞煞多少男子,在場各位不少人的母親和夫人都是外命婦,本國公倒想問問,誰家女眷有我家夫人這樣的本事?”

他雙眸晶亮,是如此得驕傲,目光掃過眾人,沒有人敢與他目光接觸,都低下頭去,安王目光雖未躲閃,想起昨夜時玉與郎歆,一個哭鬧一個撒嬌,心裏暗自嘆了口氣。

還有一個人目光也未躲閃,就是禮部尚書,宿風瞧著他:“何為體統?有病不敢醫就是體統?”

人群中戶部石侍郎站了出來,戶部之前因庫銀之事和彈劾戶籍登記一事,與宿風頗有過節,宿風以為又是安王的棋子,誰知這石侍郎沖宿風一揖道:“我家夫人失眠多年,國夫人一張簡單藥方,就去了多年頑疾,我們闔府上下十分感激。”

刑部李侍郎也出來說道:“我家夫人腹痛下墜,聽說石夫人之事後,前去國公府求過國夫人,經過幾次針灸,也好了,下官萬分感激。”

工部尚書為人詼諧,笑說道:“我家夫人近日常常無緣無故發脾氣,下官十分頭疼,不知能不能請國夫人妙手醫治。”

許多人笑起來,笑聲中禦醫官道:“在場的大人們都曾去太醫院觀瞧針灸銅人,都讚嘆奇思妙想巧奪天工,在下這會兒告訴各位大人,這針灸銅人,乃是國夫人所思所想,並為此專程犯險前往衛國監督澆制。”

人們都驚嘆起來,有人大聲道:“國夫人既是巾幗不讓須眉,就該盡展其長造福於民,圈在內宅豈不可惜了?”

安王輕咳一聲,定國侯站了出來,說昨日英國公之姊手執皮鞭,在鬧市與百姓毆鬥,英國公夫人與安西都指揮使夫人在旁煽風點火,危及京城治安。

定國侯說完,京兆尹出列,證實確有其事。

俞噲一聽額上青筋暴起,就要跳出來,宿風眼光掃了過來,若寒芒一般刺人,俞噲一驚又退了回去。

青艾坐堂的事,宿風早料到會遭到挑釁,事先知會過禦醫官,因在場官員無論職銜大小,一旦自己或家人生病,都得指望太醫院各位聖手,是以都會給禦醫官些臉面,至於石李二位侍郎出言相助,倒在他意料之外。

可宿槿與人當街毆鬥,青艾與月牙兒也在場,到底是怎麽回事?昨夜回去所有人都在客堂鬥牌,回到屋中也未聽青艾說起,他也知道宿槿生性魯莽,與人發生爭執也不無可能。

正沈吟的時候,安王挑釁看著他:“原來英國公府內眷如此不安分,敢問英國公,自家內宅都不能束縛,又何以輔國?”

宿風一笑:“王爺何必扣這麽大一頂帽子,此事前因後果,我要回府問過。”

京兆尹道:“英國公不用忙,一幹證人已經候在大殿外,傳進來一問便是。”

進來的都是昨日跟著方羽娉的家丁丫鬟,其中一人說自己乃是貨郎,因挑著貨郎擔沒瞧見對面走來的宿槿,撞在宿槿身上,打翻了貨郎擔,因心疼貨物出口罵一句,瞎眼了嗎?宿槿抽出鞭子便打,其餘人都是人證,俱都言之鑿鑿。

宿風安靜聽完笑說道:“此處不是公堂,京兆尹還是回府再審,宿槿若犯案,自管抓捕就是。”

京兆尹說不敢,安王瞧著那位自稱貨郎的人:“你如何知道打你的就是宿槿?”

貨郎道:“英國公府的大姑娘無人不知,她每日前往城北一所院子裏見她的面首,騎著高頭大馬手拿皮鞭招搖過市…….”

轟得一聲,滿朝文武七嘴八舌議論開來,宿風捏緊了拳頭,他知道安王今日有備而來成心給他難堪,卻壓抑不住怒氣,俞噲頭一次瞧見他在人前情緒失控,直氣得眼眸發紅,幾步跨出去揪住那貨郎,大手搭上他脖子大喝一聲然後用力一擰,就聽哢擦一聲,那人已軟綿綿跌在地上,然後走向那些所謂的證人,哢擦哢擦連續幾聲脆響,大臣們駭得目瞪口呆,膽小的夾緊了雙腿,沒有人再說話,只剩下緊張的呼吸聲,幾具死屍躺倒在地,脖子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著,眼睛兀自圓睜,靜謐中俞噲轉頭走向京兆尹,哈哈大笑道:“這下,可還有證人嗎?”

笑聲若靜夜出動的魔梟,京兆尹上下牙齒磕碰著轉身就跑,跑到安王身邊哀求道:“下官都是依著王爺的吩咐行事。”又轉頭對定國侯道,“這些都是定國侯府的下人,你……”

你聲未落,安王已捏住他的脖子,對著殿門外道:“俞噲在金鑾殿行兇,內禁衛即行抓捕。”

一隊內禁衛沖了進來,變故陡起,千鈞一發之際,響起嬰孩響亮的啼哭之聲,宿風抱著小皇帝走下禦階,微笑對眾人說道:“皇上剛剛睡得正香,被內禁衛的刀槍聲驚醒,還不退下?”

內禁衛紛紛後退,安王喝道:“英國公挾持皇上,格殺勿論。”

此時褚相終於出聲:“安王爺,保護皇上要緊,依老夫看來,今日之事頗多蹊蹺,還是改日再議。”

朝臣泰半為褚相門生,均出聲說是,安王卻不肯放過今日的大好時機,他本想羞辱一番宿風,出一出這些日子處處被他壓制的惡氣,不想他會自尋死路,大聲喊道:“齊遇聽令……”

卻不見有人答話,這時有內監尖聲喊,太後駕到。

褚文鴛昂然走了進來,大聲吩咐道:“齊遇,讓英國公和俞噲走,今日之事,改日由三司會審,務必查個水落石出。”

齊遇恭敬應一聲是,安王楞在當場,禁軍統領王祿跟他做過保證,齊遇此人忠心耿耿,可為己用,才放心讓他掌管內禁衛,可今日,他為何聽命於太後?

宿風帶著俞噲走了過來,將手中抱著的小皇帝遞給褚文鴛,褚文鴛伸手去接,手觸到他清涼的指尖,心中微微一顫,楞神間宿風微笑說道:“驚動了皇上好眠,太後勿怪。”

然後疾步而走,禁衛軍中沖出隊人馬,護衛著他和俞噲,很快出了宮門。

安王回過神來,冷笑著質問褚文鴛:“英國公挾持皇上,竟被太後縱容,莫非蓋因舊情?”

褚文鴛斂了心神咬牙說道:“英國公只是挾持皇上,而安王爺,卻想要皇上的命。”

說著話潸然淚下,大聲哭道:“先皇啊,你睜開眼睛瞧瞧,我們孤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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